第四章 金蝉脱壳
凌羽打开水镜的背囊，顿时目瞪口呆。什么探照灯、电子锁破译钥匙、手掌电脑、V8……除了一瓶矿泉水外，全都是高科技玩意儿。这些东西对一般的调查当然十分有用，只是现在他们要面对的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植物怪，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派得上用场嘛！
“唰！”凌羽的外套被怪物的藤条给撕成了两半，鞋子早就被扯掉了，裤子的布料比较厚实，暂时还没走光。
原来凌羽早就想过，冲出门口的当口万一被抓到，应该怎么应付，事先把原本用来对付汽车轮胎的“布包铁蒺藜”反过来，让没有蒺藜那一面裹在腹部上，并在上边涂抹上强力麻醉剂。
“你在这里等着！”凌羽说罢扶着墙壁朝走廊尽头走去，走路的动作很轻，生怕跌倒后会起不来。
“口罩，你应该有带来吧。”
他先把照相机的闪光灯外壳给拆开，接着按下照相机的定时功能，三十秒，然后打开天然气管的开关也打开瓦斯炉的开关，却把火焰给扑灭。
“你在看什么！”水镜察觉到凌羽色|色的目光，反射性地把衣服往上拉，转眼涨红了脸。
他只有一瞬间的机会，因为很快怪物的其他藤条就会飞过来。
这时，街口传来引擎的声音，一辆黑色的宾士车出现在两人的视野……
“嗯！”水镜用力地点头，“楼上那只植物怪的花朵我见过，那是曼陀罗花，曼陀罗花的花粉有的作用，人闻多了会发晕、四肢乏力。”
这是怎么回事？怎么可能没有呢！他甚至把那个货架上所有的卷轴都给搬了下来，一件件摊开摆在地板上，用手电筒一件件扫过……确实没有那件“秦朝天文图”！
“可是我们更不能再上楼了，三楼那朵食人花也快下来。”
张旺财提供的那个东西被命名为：秦朝天文图。
所以，凌羽不敢轻举妄动。
“那怎么办？”
司机感到为难，回头去问红桃心：“客人，你看该怎么走啊？”
凌羽于是将刚才那一瞬间的情形给水镜简单讲了一下，原来在那只怪物开花的时候，他就发现到了异样，它五朵花中只开了四朵，而第五朵藏在中间的位置，似乎被重重保护起来，所以他推算，那朵花|蕾肯定就是怪物的要害。
“火舞呢？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？”凌羽看到慕容火舞没出现自然觉得奇怪，就算火舞跟他有芥蒂，但水镜毕竟是她的妹妹，她这个做姐姐的难道就不担心妹妹吗？
两人往楼下跑去。
“你有觉得头晕吗？”水镜皱着眉问。
“阿羽！”
“哦，她今晚也有任务，而且在我来之前她已经完成任务了。”
人在临死之时本来就会特别脆弱，水镜听到凌羽的话，泪水抑制不住，夺眶而出。
而且它似乎很有自知之明，知道自己的动作迟钝，就没有主动追击水镜和凌羽两人，只是在静静地待在那边等猎物自动送上门。
“味道？”凌羽隐隐有些失望，深呼吸了一下，点点头：“确实有一股味道，应该是那只怪物的花粉吧。”
“水镜，快走啊！”凌羽张嘴大声叫了起来。
吴剑看到满身是血的凌羽，劈头就说：“你得赶快送去医院！”
它没有长长的藤条和根须，只有三片大叶子，中间是一朵硕大的花朵，那个花朵有四片花瓣，一张开来就是四排锐利的长牙。察觉到有猎物进入它的狩猎地盘，它马上就挪动根部和茎部，像毛虫一样蠕动着前进。
凌羽猛一发力，摆脱了束缚。
食人花张开血盆大口，黄色的唾液从口中滴出来。
吴剑将凌羽和水镜两人陆续扶上宾士的后座，给他们扣好安全带后，他才回到驾驶座，然后把车开走。
“那你们先上车吧，我来的时候消防车和警车已经在路上了。”
“那我们赶快离开这里！”凌羽想往楼下冲，可是没走两步却两腿发软，跌倒在地。
“那……”这下又轮到凌羽头痛了，这附近虽然没有多少居民，可是火灾那么大肯定还是会有看见的人去报警，消防队来了看到他在现场，那可就解释不清了，尽快离开现场才是上策，只是，现在他也觉得多走两步就会头晕眼花，根本没办法到街口拦计程车。
想到这里，他不由得露出焦虑的神色，因为这表示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他已经被暴露了，作为一个杀手，没有比暴露行踪更让人感到失败和不安了。
“水镜，你的包里有没有东西可以把它给引开？”凌羽的背囊刚才掉了，现在是两手空空，所以只能向水镜求助。
“砰！”阳台的门蓦然被拆掉了，从外边钻进来一只跟刚才那只尊容差不多的怪物。
“只是个玩笑嘛，哈哈……”凌羽说着，眼睛偷偷朝水镜的胸口瞟去。水镜刚才被那只植物怪抓住后，上衣的左肩被扯烂了，左肩到左胸露出一大块肌肤，可以看见她穿在里边的胸衣，白色、吊带、半罩型、棉布料子，而且Size似乎很不小……
证件、护照和行李都没有了，幸好身上还带着银行卡，暂时还不用担心钱的问题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又来了，快想办法嘛！”水镜用撒娇一样的口吻说。
“不用啦，这不是我的血，我只是头有点晕，水镜也没有大碍。”凌羽苦笑着解释道，旁边的水镜也点点头，表示凌羽说的是事实。
食人花因为受到惊吓，放弃嘴边的猎物，逃回了四楼。
“去最近的旅馆。”红心A用低沉的声调说，一双眼睛如火焰般通红。
就算凌羽可以一口气冲过去把水镜给扶起来，但是之后因为呼吸过快而会吸入更多的花粉，到时候只怕两个人都走不了。
凌羽的上身和双脚也给捆了个结实。
但是，不到几秒，怪物的藤条和根须就全都掉了下来，水镜趁机挣脱，跌坐到了地板上，大口大口地喘气。
“那算了，我认命了。能跟你一起死，我很高兴，你呢？”
从旧楼里安全出来，两人已经感觉筋疲力竭。凌羽转身看着熊熊大火从下往上窜，心中大感快意。那些怪物现在应该都熟了吧……
“水镜……”凌羽缓缓睁开了眼睛，用颤抖着的左手去握住水镜的手。“你叫我阿羽好吗？”
曼陀罗花的花粉有的作用，人闻多了会发晕、四肢乏力。
怪物中了铁蒺藜上的麻醉剂后，短时间内失去了对他的束缚，他就在这时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匕首，朝那第五朵花|蕾扑去，然后一刀下去，就被喷溅出来的大量鲜血给弄成了“浴血奋战”。
凌羽冥思苦想，感觉自己的思维越来越模糊，真希望脑海中有灵光一闪，然后急中生智，化险为夷。
凌羽暗暗一笑，赶紧岔开话题：“现在我们不能上天台，因为隔壁楼跟这栋楼差三层楼，有十几米高，而且隔得也比较远，我们不可能跳过去，只有下楼这一条路了。”
水镜听到这里一下子明白过来，她感到很难为情，但又觉得亲一个为自己而死的男生一下，并不算是过分的要求，就脸红着点点头，算是答应了。
在二楼和一楼间的楼梯拐角，他们又碰到了一只跟三楼那只同一类的植物怪，它也是没有藤条和根须，但长着三朵紫色的花，每朵花都是一张血盆大口，而且花茎比较长，非常灵活。
“你死里逃生……竟然还有心情开我玩笑！”水镜眼眶热热的，有种想扑到眼前的家伙怀里用力捶打的冲动。
一切都弄好后，他还是跟来的时候那样，不快不慢地走了出去。
“我们现在只能到处找找，看有没有东西可以用。”凌羽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，水镜也跟着站起来。
“那你刚才是怎么……”水镜发觉自己的视线已经离不开凌羽那双灵敏的眼睛了，那双眼睛里，到底隐藏着多少出人意表的变化？
“我这短暂的一生……还没有亲过女孩子……你能不能……”
妨碍我的家伙……要是被我知道你们是谁，我发誓，我要让你们接受魔鬼的惩罚，你们的灵魂将永远得不到主的宽恕！
“不能跑！”水镜叫道，因为凌羽的拉扯，她也跌坐了下来，“花粉吸入体内，血液回圈加快会加强它的效果。”
那辆计程车在即将达到旧楼的前一个路口，被警车给拦了下来。
“怎么了？”凌羽的眼神变得暧昧起来，似乎以为水镜忽然想对他表白。
水镜摇了摇头，脸色灰暗地说：“我放在背囊外侧，可是刚才被扯掉了。”
遇到这种情况本来应该向组织报告，但是，红心A觉得这是自己当杀手以来遭到的最大的耻辱，现在任务又在接近成功的时候受到了挫折，他哪里还有脸向组织求助。
躺在地上的凌羽蜷缩成一团，脸上、手上和身上都是血，原本白色的紧身衣也变成了红色。
“前边发生火灾，现在在全力救火，你们要过去就绕另外一条路吧。”员警在视窗对司机说道。
两人退到二楼，然后商量对策。
“你有没有闻到一种味道？”
“这是怎么回事……好像不太正常啊！”凌羽忙不迭追问道：“跟那些花粉有关吗？”
凌羽将脸上的血迹给抹掉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说：“只是摔了一跤哪那么容易受伤，我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摔惯了，一点事都没有。”
怪物临死前发出最后一击，那一下力度很大，幸好打中的是有铁蒺藜保护的腹部，所以才没受什么伤。
“什么任务？”
因为它的动作太过迟钝，所以凌羽和水镜都不怎么害怕，从四楼下三楼的时候，凌羽还建议水镜拿出数码相机，给那只植物怪拍了张“全身照”。
“你……你为什么要……”水镜激动得难以言语。
天然气爆炸带来强劲的火焰，还有高温的气压，把走廊上曼陀罗花的花粉都给冲到了外边去。
“好！”水镜想都没想就点了头。
“等到了社长家，你就会知道了。”吴剑淡淡地说。
“对不起，恐怕不行，曼陀罗花粉的效力还没过。”水镜此时的声音软软地就像是棉花糖。
我住的地方已经被烧了，这说明确实有人发现了我的行踪，可是……他们去我的住所调查后，为什么还要放火烧掉？这样一来，我回不去而且起了戒心，他们还有办法找到我吗？
“凌羽！凌羽！”水镜朝倒在几米外的凌羽扑过去。刚才凌羽到底干了什么她并没有看到，她只听到几下接触和碰撞的声音，然后凌羽就被打飞了。“没事吧！你醒醒！快醒醒！”
“二楼的整条走廊好像都充斥着曼陀罗花粉……我们不能待太久。”水镜焦急地提醒道。
“我们是要回社团吗？”凌羽问道。
只见一把匕首在颤抖的空气中射出一道炫目的寒光，然后流星一闪，一切似乎已成定局……
“给！”水镜把相机从背囊里找出来丢给凌羽，没有多问，因为这个时候说太多话会吸入更多的曼陀罗花粉。
当时他们还不知道，因为慕容火舞的任务，让后来的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传奇世界的大门……
如果他没记错的话，这栋楼里应该有住户装了天然气管！
火势在木头墙壁的旧楼里快速蔓延起来，凌羽过去扶起水镜，然后赶紧下楼去。
“你说吧！只要是我可以做得到。”水镜紧紧地握着凌羽的手，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失去所有的知觉。
“水镜！”凌羽赫然看见三楼那朵食人花已经从楼梯上下来，正朝水镜靠近，而水镜似乎已经没力气站起来走路，只能在地上爬。
红心A潜入中午来过的那个仓库，然后打着手电筒，开始在繁多的箩筐、箱子和货架中寻找目标物。
楼上那只植物怪的花朵我见过，那是曼陀罗花，
他们手牵着手，在这种需要互相信任互相救助的时刻，这个动作显得十分自然。
“凌——阿羽。”水镜还不太习惯叫凌羽的名字，但刚才她都叫名字了，现在再叫回来更别扭。
“不是。”吴剑回答：“社长说如果你们没事，就把你们带去他家。”
“你……”水镜看着一跃而起，然后拉着自己跑到走廊上，动作敏捷得像兔子的凌羽，两眼瞪直。
在三楼，他们看到走廊的尽头有一只跟先前见过的形态不同的植物怪。
这个时候，那只曼陀罗怪物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，大概是怕惹火烧身，跑去找潮湿的地方避难去了吧。
凌羽慢慢地闭上眼睛，嘴角带着一丝充满期待的笑意。水镜抿了抿嘴唇，目光温柔而悲伤，她一点点俯下身来……
凌羽去看水镜，难怪她从上车后就一直没出声，原来她已经睡着了，头就靠在他肩上，于是他不客气地搂住她的肩膀，头一歪，也缓缓合上了疲惫的眼皮。
他认为怪物虽然看起来像植物，但行动上却像动物，所以应该有神经，有神经麻醉剂就能起作用。果不其然，怪物的那几根藤条被铁蒺藜刺伤后，就软软地垂了下来。
就在食人花快要接触到水镜双脚的时候，三楼整个楼层发出了一声轰然巨响，然后两人感觉整栋楼都摇晃了起来。
这只植物怪刚好把楼的楼梯口给堵住了。
慌忙离开射日中学，他叫了一辆计程车，允诺给司机十倍的车钱，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他住的地方。
凌羽的肚子上竟然垫着一层铁蒺藜，怪物的藤条没长眼睛所以不知道厉害，它用力去撕扯导致被严重扎伤，并且反射性地缩了回去。
果然，在一间屋子的厨房里，凌羽看见了天然气管。
“我失血过多，恐怕快不行了——我最后只有一个心愿，你可以帮我完成吗？”凌羽的目光楚楚可怜，就像是一只垂危的小动物。
找了将近半个小时后，他终于找到十二号货架，上边放着主要都是“卷轴类”的展品，卷轴的一角着贴着一个标志，上边写著名字，譬如敦煌龙画、唐朝圣旨、海盗藏宝图……
怪物接着应该顺理成章 地把凌羽的紧身衣也给撕烂，然后把根须伸过去，穿入皮肤，吸取血肉，可是，这个时候却发生了意外。
“水镜，还能走吗？”凌羽感觉水镜连站着都很吃力。
那只怪物倒下去后一动不动，看起来似乎死了。
“水镜……不要哭啦，不是那样的……”凌羽看见水镜奔流的眼泪，马上心慌起来。
射日中学。
尽管有了登记表，但他找起来依然非常吃力，因为仓库里头那些货架的摆设很没规则，二号货架的隔壁竟然是十四号货架，这种摆设方式大概只有每天检查仓库的管理员才清楚。他一开始找的时候，就很后悔没把那个管理员也给抓来。
走廊上两头没发现怪物，来到楼梯拐弯处，凌羽放开水镜，从身上取出扩音器，看楼梯下边是不是有怪物追上来。
仓库里头有个办公室，他从那里找到了历史文化展所展物品的登记表，上边详细地写着什么名字的物品，提供者是谁，属于什么类，放在哪个架子哪一格上等等。
一阵短促的刹车声过后，宾士的驾驶门被一把打开，从里头走出来一个身材高瘦、穿着黑色长袖运动服的少年。
学校在放展品的时候，不可能偏偏只丢失了他要找的那件展品，相对来说，比较可能的是，有人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把那件东西给取走了。
原来，三十秒已到，闪光灯所产生的电火花点燃了从天然气管里喷出来，已经在空气中聚集起来的天然气，所以才会发生大爆炸。
“你骗我！”水镜的语气没有愤怒的感觉，反倒似乎藏着惊喜的意味。“你根本就没受伤！”
“都在这里，你看看什么能用。”水镜把背囊脱下来整个交给凌羽，她对周围十分警惕的样子，鼻翼不时在动。
等等……灵光一闪这个词……对了！他想到了！
凌羽静心感受了一下，惊讶地发觉身体比平时要重，站直也似乎特别费力。
“怎么会这样……”水镜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她把凌羽翻过身来，自己的两手也沾满了鲜血。
在水镜惊讶的目光中，那只怪物像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痛苦似地，所有藤条和根须都拼命舞动起来，水镜甚至感到被勒住的腰部紧得让人窒息。
“水镜，把带闪光灯的相机给我！”
“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不管！”凌羽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，“我愿意陪你一起死。”